糖織毛衣

　　珍哥疏遠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田柾國想不太起來了。而事實上，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界線，能讓他去劃分，是從哪一個時間點起，金碩珍便不再與自己親密。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有真正親密過嗎？田柾國其實沒有辦法確定，畢竟金碩珍總是那個樣子，不冷也不熱，即便表面上他看起來與你開開心心地打鬧，看似與你是最親密的夥伴，但是他的真心卻藏在深深深幾許，誰也看不清的地方。

　　這並不是說，金碩珍是個虛偽的人，相反地，他待人是萬分真誠，弟弟有煩惱的時候，也是個非常稱職的覺察者與聆聽者──幾次下來，田柾國狀態不對，卻還在硬撐，都是金碩珍在連田柾國自己都還沒發現到問題前，便把田柾國找來進行了長長的晤談，替田柾國一一解開心結。

　　金碩珍依舊是那個最照顧自己的哥哥──關於這點是從一而終未曾變過的事實。只是，田柾國總覺得，在自己與金碩珍之間，有一道跨不過的溝；儘管珍哥會同他打鬧玩耍、與他談心，卻總是站在溝渠的那一頭，始終不曾跨過來走向他。

　　當然，田柾國也沒有勇氣向前去跨。

　　──比起失足跌跤，他更怕的是被金碩珍討厭。

　　但珍哥開始把那道溝渠越挖越深，應該是從田柾國分化成為Alpha以後開始的吧？

　　田柾國思來想去也就只有那個原因了。他能理解的，關於Alpha這個身分可能帶來的那些威脅，特別是易感期來的時候，強烈的費洛蒙會如何嚴重地困擾Omega，以及一時沒控制好，會帶來什麼無法收拾的後果。

　　只是他所不明白的是，這又與身為Beta的金碩珍，有什麼關係呢？

　　既然不是自己本身的費洛蒙，讓金碩珍感到困擾，那麼，是不是自己的存在本身，使得金碩珍困擾了呢？

又或者是，自己對金碩珍的情感，已經猖狂到，連不需要靠費洛蒙，都能令身為Beta的他察覺的地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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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你無關，也不是你的問題，珍哥只是有他自己的議題要處理。」閔玧其似乎察覺了什麼，於是這麼對田柾國說了。

　　然而，這卻令田柾國更在意了。心中有一股參雜著委屈的酸澀感湧出，他多麼想知道那所謂珍哥要處理的議題是什麼，一方面是出於好奇心，另一方面是出於對哥哥的關心。

　　他也有些妒忌閔玧其，因為珍哥把煩惱跟閔玧其說了，卻不願意告訴自己。看來，儘管自己已經長大了，在哥哥的心中，還是那個不值得託付、需要人照顧的弟弟吧？

　　如果可以，田柾國多麼希望，那個總是替自己分憂解勞的哥哥，也能讓自己分擔一些他的憂煩痛苦。

　　只要一點點就可以了。至少，不要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不說。

　　好幾次他終於忍不住，幾乎要破罐子破摔地對珍哥表白，想知道珍哥對自己的真實想法，可是終究還是縮了回去。知道了答案又如何？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一個alpha不能標記beta的事實不是嗎？

　　但儘管如此，田柾國還是無法克制地想知道答案。

　　而不知是巧合，又或者是天註定，那一天，在他打開宿舍的大門，一股濃烈而陌生的氣味朝他襲來的時候，他總算知道了答案。

　　那是──Omega發情期的味道。他們隊內除了智旻以外，沒有其他的Omega。

　　田柾國順著氣味的方向走去，打開了珍哥的房門。

　　「嗯……啊……」只見金碩珍背對著門，蜷曲著身體，聲音裡聽起來好似很痛苦的樣子。

　　「哥？哥！你怎麼了！」

　　「柾國啊，你、你不、不要過來……」即使痛苦難耐到全身發抖，金碩珍仍然如同緊抓著身下的床單那般，抓緊他最後的一絲理智，阻止田柾國伴隨著他身上那股濃郁的氣味靠近。

　　但沒有用的，本能早已引導著田柾國一步一步地朝著自己前進，坐到了他的床邊。

　　「珍哥你、你是Omega？」

　　「這、晚點再解釋……柾國啊，你聽哥的話，待在門外，好嗎？」

　　金碩珍的眼眶擒著生理性淚水，帶著哭腔，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好好把那句話說完，然後無力地閉上雙眼，只盼望那向來最聽自己話的弟弟，能按下衝動，如往常那樣乖巧地對自己應答好。

　　「我不要。」

　　「我不會標記哥的，但，我不想看哥這麼痛苦……讓我幫哥好嗎？」

　　不確定是受到身體內分泌的影響，還是因為田柾國的哀求使他心軟難以拒絕──他聽見自己說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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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哥一直以來瞞著我的事情嗎？關於哥是個Omega的這件事。」

　　「柾國啊，你聽我說，我只是認為，這是我私人的事情，並沒有必要向別人大肆宣揚……」

　　「可是我是柾國啊！我是哥哥的柾國，我不是別人啊！」

　　「對，你不是……」

　　「那為什麼哥告訴玧其哥，卻沒有告訴我呢？」

　　「因為玧其哥他是個beta？」

　　「難道不是哥覺得我不值得信任嗎！」

　　田柾國在話出口的那瞬間立刻就後悔了。

　　他知道沒有用的，金碩珍即便是在這種時候，即便幾個小時前還神智不清地躺在自己懷裡，他仍然能好整以暇地，以大哥之姿，不夾帶任何情緒，溫和理性地闡述自己的看法。

　　田柾國的腦袋雖然不好使，但他對於金碩珍的理解大致上是正確。

　　──大致上。

　　金碩珍向來遵循他的那套原則──那套他衡量了現實利弊後設下的那套原則，他幾乎不曾打破過。

　　但當觸及了某條底線時，依舊會動搖的。

　　而田柾國的眼淚，便是那一道底線。

　　金碩珍自己也不曉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也許是第一次見面起？亦或是田柾國在自己眼皮子長大的那些日子裡？還是在田柾國分化為alpha之後？──他不曉得，但那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清楚明白，田柾國在自己內心，佔了多大的份量。

　　田柾國對他來說，如同家人一般重要，但又有些微妙的差異；準確來說，田柾國，對他來說是特別的存在，但他非常肯定那並不是愛情。

　　為什麼他能如此肯定呢？因為他從未對任何人產生過戀慕的情愫。

　　他也沒有辦法想像，自己與另一具身軀交纏的模樣。

　　光是用想的，就令他作嘔。

　　那也使他，曾經格外地厭惡自己Omega的身份；不過他也慶幸，自己生長在一個醫學科技發達的年代，抑制劑越來越多樣，副作用也逐漸地越來越少，讓他可以不必仰賴Alpha，單靠抑制劑就能自己撐過每一次的發情期。

　　也因為這樣，隨著年紀漸長，他才能逐漸地與自己的身體和解。

　　只是，田柾國卻打亂了他給自己設立的平衡。

　　金碩珍甚至不確定，那是受到Alpha費洛蒙的影響，又或者單純是心理作用。

　　他知道田柾國戀慕自己，從他望著自己的眼神，他便可以確定，田柾國對自己的愛，不是弟弟對哥哥的那種仰慕，而是噙著慾火的情感。

　　擅自認為田柾國只是心智還在發展中，混淆了親情、友情或愛情，都不過是他的自欺欺人罷了。

　　田柾國不再是那個睜著小鹿般雙眼的十五歲小男孩，而是個二十四歲的成年人了。

　　認真說起來，混淆、弄不清自己內心的，也許是金碩珍自己。

　　金碩珍想，他是在乎田柾國，但他沒有能力給予他對等的愛，那麼，在發情期和田柾國做愛，就像是在消費自己的Omega身份，也是在利用田柾國。

　　他覺得田柾國值得更好的。這並不是說，他覺得自己不好，他只是客觀地分析覺得，自己並不是最適合田柾國的對象。

　　但也許人的情感本就不適用客觀理性的分析。

　　田柾國是如此，金碩珍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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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柾國啊。」金碩珍呼喚著正脹紅著臉，背對自己坐著，生著氣的小孩。

　　「柾國啊，哥並不是不信任你。」金碩珍停頓了一會兒：「哥很愛你，明白嗎？」

　　「可是不公平，我也想要機會可以愛哥……」田柾國轉過身，眼神裡盡是不平與委屈。

　　「那好。」金碩珍執起田柾國的手，嚴正地望著那孩子的眼睛：「你能夠像剛剛那樣愛哥嗎？」

　　「哥的意思是……」田柾國皺起了眉頭，並不是很能明白金碩珍說的話。

　　「我的意思是，即使是這樣的方式──不只是這次，往後都是的話，你也想要愛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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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會標記哥的，但，我不想看哥這麼痛苦……讓我幫哥好嗎？」

　　「好，柾國，那你幫我……把……床頭櫃裡面……有一個粉紅色的盒子……拿、拿過來……」

　　「沒問題，哥。」田柾國迅速地走到床頭，拿出了金碩珍交代的東西，再迅速走到金碩珍身邊，跪在金碩珍床邊的地板上。

　　「我拿來了。」

　　「柾國……你聽我說……」金碩珍邊喘著氣，邊說道：「裡面有兩支針，藍色的那支，打進你的大腿，紅色的那支，打進我的手臂……」

　　「哥，你的意思是……？」

　　「柾國啊，你、不、不是說想幫我嗎？」

　　「是，但是哥……」

　　「那就、不、不要廢話，照、照哥的話、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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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注射過抑制劑後，金碩珍身體的痙攣逐漸緩解，並且隨著一身高燒退下來，金碩珍的身體出了許多汗，浸濕了床單。

　　而注射了Alpha型抑制劑的田柾國，鴨子坐在床邊的地毯上，安靜地照看著金碩珍；而儘管被抑制劑壓抑住了性慾，看著心愛的哥哥毫無防備癱軟在床上的模樣，還是激起了田柾國內心的保護慾。

　　於是，他起身上了床，從背後抱住金碩珍，前胸緊貼後倍，下巴蹭著哥哥早已汗濕的頸窩。但下一秒，卻被已經稍微恢復力氣的金碩珍一腳踹下床。

　　「不要靠近我，很熱。」金碩珍的臉埋著枕頭裡，用悶悶的聲音說。

　　猝不及防被踹下床的田柾國，雖然有些失落，但也沒再試圖爬上床，而是安靜跪坐在床邊，小心翼翼伸出手，握住金碩珍垂在床邊的手掌。

　　這一次，金碩珍沒有甩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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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是這樣的方式，你也想愛哥嗎？」

　　田柾國伸出雙手環抱住金碩珍，頭輕輕靠在金碩珍肩膀上。

　　「嗯，我想要跟哥永遠在一起。」

　　面對田柾國的回答，金碩珍沒有回應，只是微微一笑，輕輕舉起手，拍了拍田柾國靠在自己肩上的頭。

　　-

　　(END)

後記：

　　因為有點厭倦典型ABO總是以打炮做結尾，所以想要嘗試一篇不以打炮作結為的ABO文，所以有了這篇文──只是，好像拿果珍來嘗試有點挑戰性，畢竟這對不做愛實在是渾身不對勁──不是說他們渾身不對勁，而是他們不做愛，我渾身不對勁（喂）

　　不過，還是試圖地想要在這篇復健文表現出那種想佔有卻又小心翼翼的感覺，如果能感受出來的話就太好了ＱＱＱＱ